【小赵李】守株待兔后记：当黄昏降临（上）
挽回一下我很喜欢的这首诗的形象吧，有没有发觉三天的蜜月假期还缺了一天呢，在这里呢：
题记：
像当年那样与我相会吧
在这空荡荡的小巷；
我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匆匆走过
每当黄昏降临，我便会走过这地方。
01
赵瑞龙慢慢从昏睡中醒来，懒懒地把手搭在眼睛上，怎么这么刺眼啊，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吗？明明刚才还只是傍晚的。
“哥哥，哥哥……”
他看了看另一边空空的床铺，撇撇嘴，不高兴——
哥哥不见了。他又摸了摸旁边凉凉的床单，而且不见好久了。
去洗澡了吗？
他支起身子，去找哥哥去，肚子好饿。
可是人还没走出两步，就歪到了墙上去，捂着脑袋。
头好痛啊，明明没喝酒的呀，怎么全身上下都有种宿醉的感觉，话说他都快忘了宿醉是什么感觉了，哥哥哪里会让他碰那东西。可是，他倚着墙哈了口气在手上，满口的酒气，现在四下看看，连地上都散落着好几个酒瓶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对，赵瑞龙看着房间里的装潢，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这儿根本就不是他们在阿姆斯特丹的船屋。操，被绑架了吗？
哥哥呢？哥哥去哪儿了？赵瑞龙慌乱地摸到窗户那儿向外望去，这是……吕州？！！
这明明就是吕州，他甚至能远远地看到月牙湖，但这儿又不像吕州，更像是……更像是吕州倒退了十几二十年的样子。混沌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性，他于是猛得掐了自己一下，还是很疼的。所以，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这般想着，他便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洗手间。
赵瑞龙看着洗手间的镜子里那个年轻了差不多二十岁的自己惊奇地睁大眼睛，又拿一只手摸了摸异常平坦的肚皮：
操！
如果有机会回到二十出头的那段年少时光？人到了中年，总会在某个时刻这般想着，如果能重新回到那段青春岁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呢？如果自己又变回了年轻时候的样子，该如何好好地挥霍一番，太多的如果如果……
可是赵瑞龙想了想自己那段所谓的青春。他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从对如今的他格外遥远的2018年，他才不想回来这个鬼时间这个鬼地方！
02
“起来了，起来了。”李达康摇了摇迷迷糊糊又睡过去的赵瑞龙，捞着他的俩胳肢窝，把人往上面提溜：“晚饭还是要吃的。吃完了想怎么睡随你？”
赵瑞龙迷蒙地睁开眼，眨了几下，等到他看清了眼前人的脸，他用劲地闭上眼，使了吃奶的力气，到眉头都皱起来，然后又把眼睛猛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李达康看了好久，才开口说话，就是这样，声音里也带着满满的不确定：
“李……李哥？”
这小子睡懵了吗？连我都不认识了？
“不是我还能是谁？”李达康漫不经心地揉着赵瑞龙肉嘟嘟的脸：“穿好衣服咱们找吃的去。”
赵瑞龙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李达康没错啊，可是眼角添了皱纹，而且，而且李达康怎么会这么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呢？他早就不耐烦自己了。之前在岩台的时候，他便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到了吕州后，这已经不是什么模模糊糊的感觉。可是，眼前的这个李哥……
李达康瞧着赵瑞龙从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慢慢像是认出了自己，然后——
“怎么就哭了？我没欺负你吧。”
03
赵瑞龙看着那部他都忘记曾存在的小灵通，什么玩意儿，还带按键，他又不死心地狠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才慢慢开始接受了自己真的回到了过去的事实。
有点绝望。
所以是哪个时间段呢？
从外面的街道能看见路上的行人大多数都已经穿上了短袖，应该是已经接近夏天了。所以说在吕州，那这是00年还是01年？
不用说，肯定是01年，赵瑞龙沮丧地想。00年的这时候他还是充满希望的，兴冲冲地把阵营搬来了他哥的地盘，想着这样就有更多的机会能见到哥哥了。那是他低谷里难得的小高潮，整天都快乐的跟个傻逼似的。
可看看这地上满地的酒瓶子，这只能是01年。
01年之前的赵瑞龙不愿承认自己不快乐，01年那年的赵瑞龙知道自己不快乐却也无可奈何。
该打给哥哥吗？他看着通讯录里他李哥的名字，有点犹豫。他被他的那个李达康给宠坏了。哥哥总会接他的电话，哥哥很少对他发脾气，哥哥总能一秒钟察觉他的小情绪。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儿不敢面对01年那个冷淡疏离的李达康。
可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小灵通便自己响了起来，把他吓得从床上一下子蹦跶了起来。可看看那备注：
杜伯仲？！
操，怎么是这个烂人！他猛地挂了电话，没工夫理他。下一秒，高小琴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叛徒！”赵瑞龙看见这个名字不禁大骂出声。我还没去找她呢，她倒是找上门儿来了。来得正好，在那边，她进去了，他也不好意思专门找去监狱就为了骂人，在这里……这样想着，赵瑞龙便恶狠狠地按下了接听键，大着嗓门，疾言厉色的一声：
“喂！”
“赵总，”杜伯仲油腻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搞得赵瑞龙又狐疑地看了下小灵通，是高小琴没错。这大早上的俩人就在一块儿，看来杜伯仲是在她那儿过的夜。哼！为虎作伥。
“老杜，我说，这么一大早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04
李达康怎么哄都没法让怀里的人相信这不是在梦里。可是瑞龙怎么会觉得这是在梦里呢？他们明明梦外也这样。
“瑞龙，如果这是梦的话，那你的梦外面是什么样？”
赵瑞龙扑闪了几下雾气蒙蒙的大眼睛，费劲地吞咽了下，试图组织语言：“就是，就是你对我越来越不耐烦。哥哥你老躲着我，躲不开了，就特冷淡特客气地对我，像对外人。”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哪儿有久！明明前几天还是那样，我就去你宿舍那边等你，你……你还让我别在嫂子和佳佳面前跟你谈工作。”
嫂子？欧阳菁？前任的阴影这么深吗？他们明明昨天才刚结婚：“瑞龙，你记得的这都是几几年的事啊？”
“01年啊，今年不就是2001年吗？”赵瑞龙对这个无厘头的问题感到有些奇怪。
李达康安慰地笑出声：“今年都2018年了，没有欧阳菁，咱们结婚了，你做噩梦了，那只是梦罢了，都是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结婚了。”
05
“赵总~，这不是您说您会跟您父亲沟通一下，让他亲自去跟李市长说说咱们美食城的事儿吗？这怎么突然就没消息了呢？咱这事儿到底是成还是不成啊？”
赵瑞龙突然有点懵，也就是说他爸有可能还没跟他哥说美食城的事儿吗？他心里升起了带着无数紧张刺激的希望。好像有另一种可能性在他眼前徐徐展开。没有美食城，没有争吵，没有最糟糕的2001。然后说不定2018不会是他们结婚的日子，而会是结婚五周年十周年的纪念日……
他要打电话给老爷子去，什么美食城，不建了！！！
“喂喂，赵总？赵总！！！”杜伯仲看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操他的官二代。
可是给老爷子打过去之后，迎头泼来的却是一盆冷水。老爷子劈头盖脸就把他骂了一顿，说他下下去的命令不会变，李达康调任林城的事已经内定，叫他别给那个喂不熟的求情了，文件过几天就会下来。
赵瑞龙好久没挨过这种像对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的训斥，被训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这样啊。
他看着视线的边界处暂时还清澈着的月牙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深夜来临前的几分钟。心下知晓前方还有更糟糕的没有来到，对疼痛的感知都被开到了最大，整个身子瑟缩起来，想避开，却只能等着痛苦的到来。他被困在了最黑暗的岁月里。
可他今天明明应该还在度蜜月才对啊。
06
“失了忆”的赵瑞龙听到“结婚”两个字，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之前，虽然荒唐的梦也做过一些，可荒唐到这种程度的却是头一遭。
他瞧了瞧盘膝坐在他对面的人，又瞧了瞧他们俩身子下面这张很软很软的床，还有周遭——床边的椅子上凌乱地搭着他们的外套，床头昏黄的灯光，照得灯光下的残羹冷炙都暖融融的，话说那是什么？煎饼吗？他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有水声。甚至房间都有轻微的摆动，果然是月牙湖边的一个梦吧。他把手伸向他的哥哥，没有直接穿过，而是……抓住了。好真实的梦。
于是，像是一个从没吃过饱饭的穷人，你突然把一桌子菜肴摆在他面前，他不知从哪儿下筷子，只是本能地向梦里的哥哥靠近着，但心里与其说是喜悦，更多的其实是无所适从。说起来，这样的比喻用在这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身上真真讽刺，可是事实如此。
李达康把他战战兢兢的表情看在眼里，格外的心疼，这是做了多可怕的噩梦。他捧起赵瑞龙的脸，安抚性地吻了上去，被托起的两瓣脸颊以十指可感的速度升温发烫。他感到他的腰被搂住了，赵瑞龙的手指紧紧地扒住他的衬衫，这很好。
可是，李达康马上就发觉了不对劲，赵瑞龙的嘴唇紧闭着，虽然积极地在他的嘴上磨蹭着，整张脸也往他这儿凑过来，却始终紧闭着。
“等等，等等，瑞龙，等一下——”
赵瑞龙被猛地叫停吓了一跳，手脚并用地向后撤了一下，脊背都拱直了，像只受了惊的小奶猫。
李达康想：眼前的这个人甚至不懂得伸出自己的舌头，生涩地就像——就像他们第一次接吻时那样。
他不是赵瑞龙，至少不是和他一起许下结婚誓言的那个。
阳台上的郁金香淹没在暮色和水汽里，双人床上方梵高的向日葵飘落了一片花瓣，调皮的小妖精跳出发黄的纸页，溜进了阿姆斯特丹的薄暮，给这对远道而来的新婚夫夫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用一个来自过去的灵魂，换掉了他的新郎。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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