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与无名氏

【小赵李】枯橘树(一发完)

写在前面:后面你们会发现,这个她不是个原创人物。

00

樵夫。

砍掉我的影子吧。

解除我看到自己

不结果子的折磨吧。

01

她带着健康检查的证明钻进那辆车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像身在一个比她的现实疯狂上几百倍的梦里,两脚踩在棉花上,一只鸟儿围着她的脑袋扇动着翅膀叽叽喳喳。

坐在她旁边的那位赵公子翻看着那几张纸,眉头微微皱着,这人在阳光下和在酒会上看起来完全两个样,少了几分成熟商人的感觉。娃娃脸,倒是有几分像个大男孩儿,他也许比我大不了多少,她想。她看到他认真地翻看——没有艾滋,没有任何可以被叫出名字的xing病,很干净,她知道自己很干净,小山村出来毫无背景的姑娘,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白纸一样的健康。

“乙肝查了吗?”

“在后面夹着,就那片儿纸,医生没开大单子。”

他把那叠健康检查还给了她:

“你合格了。”

合格了?像面试一样,她发觉自己就这样被包养了,把自己给买了出去,为了金钱还有资源。然后她的金主大人递给她一份保密协议:

“我的事,你要是透出去一个字,就把你扔汉江里去喂鱼。”

赵瑞龙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变得凶狠,就好像告诉她上班迟到要扣工资一样,像个负责任的老板。

02

她第一次见到赵瑞龙是在一场酒会上,远远的和那部戏的女主角说着话,而她就是戏里的一个小配角,来蹭顿饭而已,并靠不到他们近旁去。

穷山村里出来的孩子,要么是学习拔尖的,要么便是到大城市给人家当马路上的扬尘,她妹妹是前一种,她啊,她当不了前一种,却也不甘心做后一类。

演戏似乎是个好途径,她从表演学院毕业的时候,还珠格格正热播,每个从学院毕业的人兜里都揣着个明星梦。她算走运,被导演看上,在电影里演的是个打工妹的角色,不是女主,但是清纯干净的外表,倒也有不少人喜爱,上映之后,她回了趟家,带着爸妈第一次进了镇上的电影院,有老乡把她认了出来,爸妈笑着,介绍说她现在是文艺工作者。

可人要么一炮红,要么就是那么不温不火的炖着。她没能一炮红,之后又因为没有门路,只接到了几个龙套的小角色。她这样的人,没钱,没后台,在京州这样的大城市里打拼,房租伙食都没着落,她受不了这么炖着。

“看到那个人没有,省委书记的儿子,赵公子,”她听到旁边的人对她说,带着点看热闹的嘲讽语气:“你说咱们的大明星怎么不干脆挂他身上去算了。”

她嗯了声,没大在意,自己的事还没有着落,哪儿有功夫管别人家的花怎么开。

可后来几杯酒进了肚子,和旁边人聊起天来,有些烦恼,就暂时搁置了,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总还相信着世上没有什么跨不去的坎儿。

再一回头时,她冷不丁便瞧见本来该离他们这边很远的人,此时却就在她身后。模特出身的女主演挽着他的手,微微靠着,比对戏时看着男主时还要情深意切几分,可那位赵公子两只黑洞洞的眼珠子却是瞧着她的,把她吓得酒都醒了。

“赵公子,”那天晚上被带到他的车旁边时她本能地这么称呼他,随即便被车里坐着的人剜了一眼,她那时候才注意到这位省委书记的儿子比她肤色还白些,车顶盖的阴影泼下来也染不上半点颜色,他脸上不带着笑的时候竟让她打了个哆嗦。

“赵总,”她听到前排的司机这么说。

她于是有样学样:“赵总。”

然后自以为悄悄地问司机:“你们赵总叫什么?”

司机像被噎住了似的,向后视镜那儿看了眼。

“赵瑞龙,”后排的人说,像是有点无奈:“可你最好别当着面这么叫我。”

显得没头没脑的,在他们在床上熟络起来后,他很嫌弃地说。

全名和外号不能当着面叫,这是她在赵瑞龙这里学到的第一点社交常识。可很多年后,她躲在卧室里,听到有个人当着面这么叫他,讽刺的时候叫他“赵公子”,生气的时候直呼他“赵瑞龙”,那时候她才知道赵瑞龙也是欺软怕硬的,那人他便不敢剜,只是露出针扎一般的神色,然后很乖巧地叫他“李哥”。

03

第一次是在他吕州的别墅里。

一张大床上,她脱光了衣服傻不愣登地躺在那儿,任由他摆弄。赵公子在床上不是个耐心的主儿,特别是在这种赤裸裸的金钱交易里,更没法指望合同的甲方在下手时会有任何温柔。没有亲吻,他像有洁癖一样不愿触碰她的皮肤,想办事又不知从何下手,他悬在她上空转了一圈,把她压下去又翻过来,末了很是气恼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摔:

“我不会,你来。”

“我……”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老实交待:“我也不会。”

后来他们拿一楼的DVD看了半天A片,才有样学样地办了第一次。

“疼。”她说。

“我被你夹得更疼。”

上面的人恶言恶语,很不满意。

可就是这样一个很不满意的第一次,让她得到了一次电视剧试镜的机会。

这样的钱太好赚,日子越长,她高兴之余也有些心慌。

04

真正火起来是在拿到了一部电影里的女主时,赵瑞龙说让她少拍点白痴剧,丢人。然后把个剧本丢给了她:

“有原著的好些……那个导演拍的,不怎么看电影的都说挺不错。”

她看着本子里的角色,是个有些矛盾的泼辣女人,待人颇不讲理,对丈夫却有着一丝温存【2】,这样的角色拿捏好了自然好,不好是会被骂的:“我能演好吗?”

赵瑞龙冷着眼瞧她:“你当演员戏都演不好,你还指望吃这碗饭?你想一辈子就仗着有我吗?”

她被这一激倒是激起了几分斗志,更多的其实是害怕,他又不是她爹,能让她靠一辈子,她再过上几年他怎么还会养她。于是,之后的半年多是段昏天黑地的日子,她白天睁开眼是戏,晚上闭上眼也是,赵瑞龙也不怎么找她,找她也总是匆匆得来,匆匆得走。后来,电影出来,她火了。

之后便一路坦途。

也不能说一路坦途,毕竟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怎么拿上的这个角色,说起来总带着几分晦暗不明,虽然都是些能对付的捕风捉影。可这个圈子里的事,只捕风捉影便够了,同一年出来的人渐渐地开始拿艳羡又带着点瞧不起的目光看着她,更何况之后她又被挖出早就在京州这样的地方有了别墅,他们于是旁敲侧击地打探她究竟是攀上了哪个高枝,在聊天时也是,参加综艺时也是,她每每只得装傻充楞,然后找机会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抹开。

这门说话的功夫,赵瑞龙教了她好久,还带她去他曾经的老员工那儿去参观。那时候她因为已经有了名气,不敢下车,老实地坐在车上听赵瑞龙摇开车窗和车外的人寒暄。

“她真好看,”她看着那个目送着车的窈窕身影艳羡:“又会说话,还有文化。”

“有文化?”赵瑞龙在她旁边冷哼了声:“她还没你的学历高呢。都是补课补的。”

他拿手里的钢笔狠狠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她是我手把手教的,你也是我手把手教的。可怎么你就跟老杜教出的那丫头似的,榆木脑袋没半点长进呢?”

“她是你得意门生你怎么不包养她?”她说着话时把当时自己那部戏里女二号勾引男主时的梨花带雨尽数试了出来,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这不难,他下手重,敲得她是真疼。

“别拿那种点眼药水点来的眼泪恶心人,”赵瑞龙嫌弃地瞧着她,有点想起只会用示弱来拿捏人的高小凤来,那对姐妹把他坑惨了:“她心眼儿坏。心眼儿坏的人,再聪明也没用,懂吗?只会惹人厌罢了。”

“那我心眼儿好?”她摇着已经径直合上眼向后躺着了的人。

“你算是关系户吧,”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了点类似倦意的东西,脸悄悄向背向她的那边撇过去:

“你老家,金山那地方,我在那儿呆过一个暑假。”

05

之后她便经常和他说起小时候的事,说起大山里哪儿能挖到野菜,哪儿有小溪能抓到鱼,她说这些给他个城市里衔着金汤匙长大的权贵听,不知道抱了什么样的心思,好像他哪天真能屈尊跟她回家去。

可他也就闭着眼听着,听了半天,居然还搭了腔:

“我第一双皮鞋就毁在那个小水洼里了,不小心一脚踩进去,全是泥。”

“哪儿有穿着皮鞋去爬山的,你不是糟蹋东西?”她对着男人的后背说着,拿手指一下一下地拨拉,手便被打了。

“我又不是去爬山的,我去见人的,”她听到他说:“谁知道要走那么久的山路,还穿了件衬衣,梳了个背头。”

06

她第一次上谈话节目时效果很糟,播出后被人吐槽没文化,回来后,她和赵瑞龙抱怨。赵瑞龙便拿手头的书丢她:

“你真读了不就没人说你了吗?”

她瞧了瞧书名,她前几天在他书架上看到时,便拿出来翻过两页:“我读不懂这个的?”

“好看吗?”他问。

“好看啊。”诗这东西,就算不解其义,音韵里也总是带着美的。

“好看就成,你管你自己读不读得懂呢?”

喜欢是一种很纯粹很原始的感情,你可以喜欢上它,然后一辈子都读不懂它。

她于是给他读,读出声来:

“樵夫。

砍掉我的影子吧。

解除我看到自己

不结果子的折磨吧

——”

“为什么让我诞生在镜子之间?”他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你看过这儿了?”这首还在挺后面。

“没看过……听别人念过,小时候挂吊瓶的时候。”

为什么让我诞生在镜子之间?

白日围着我转动,

黑夜用全部星星

记述我

……

樵夫。

砍掉我的影子吧。

解除我看到自己

不结果子的折磨吧。

“我永远都没法活成他喜欢的样子,”他自言自语,之后便又拿后背对着她。

她不知道这个“他”是谁,也许是父亲,也许是别的什么人。待追问,他只厌烦:

“再问就把你丢进月牙湖里去喂鱼。”

她笑了,这次不丢汉江了。

处得久了,她便也不再把诸如此类的威胁当真。

07

年纪过了三十之后,每年回家,便多了件事被家人唠叨的事。无非就是“男朋友找了没有?”之类的,家里妹妹已经要出嫁了,她这边却一点儿信都没有。

工作忙这样的借口用得多了,有年被烦透了便干脆吼了句:

“有了的!你们别管!”

家里洗碗的俩老人都愣住了,听她这口气还有憋屈出来的眼泪反倒不敢多问了。

最后是妹妹大半夜和她坐在门槛上:“他们都传你被……是真的吗?”

山沟里不比城市,没那么多灯光给它璀璨,天一黑就全黑了,满天星子便露出来。她盯着最亮的那颗,有些愣愣的: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

本来还有些尴尬的妹妹这下全没了顾忌,言语里带了几分着急:“非黑即白的事,这怎么还不知道算不算?”

“你说一个有钱有权的人,他的第一次居然是跟一个他包养来的女人,这是什么心理啊?”

“他太丑,怕没人肯跟他那个?”

“不丑,”她说,他不丑:“也不老。”

“不丑也不老,还愿意在事业上支持你。那你干嘛不往他身上使把力?”

妹妹的这一锤子,恰好敲进了她的心里去。

08

赵瑞龙第一次要求她抱着他睡,是在他有一次发烧的时候。

那天他去了林城一趟,在外面没当心淋了点雨,回来的半路上便急急地叫她过去。她那时还在片场,和剧组请了假,换来了导演的一记白眼。第二天便会有关于她耍大牌的指责,她知道,但也只能低头承着。

之前的性事,虽然多样,却从来没有亲吻,久了,她便觉得机械地像工地里的打桩机,没有感情,也毫无意义。可那次不同——

他把她狠狠地摁进床铺里,像是气急了,气疯了,从她的背后进入时,也是带着怨恨的。她咬着枕头,脖子也被握住。以前总是洁癖地悬浮在她上空的身躯第一次和她严丝密缝地贴合在一起,气息一下一下扑在她的后颈上,像西方电影里喷火的恶龙,她担忧着也许那牙齿下一秒就会陷进她的动脉里去,她担忧着,心里被那种瘙痒一点一点逼到了极限去。

就在几近窒息的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那样的快感,从没有过的,一起攀至顶峰这样的事,在以前从没有过,然后她的子宫第一次因中间的那层阻隔感到空虚。

“留下来,”她在披上衣服要下床的时候听到他这么说,声音弱弱地,像梦话一般,可本来就挺冷的她哪里会管他是不是梦话,

她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被那具赤裸身躯霸占着的被窝里。

“抱抱我。”他说,她那时也正需要这样的鼓励,她的金主从背后抱过去的时候是灼热的,烫得像个在开水里滚过的鸭蛋。

“你从不让我好过……我烧死了你就开心了吧?”

她听到他这么说,想了想,竟是认真地作答:

“你这么有钱又肯捧我,我巴不得你再活上百八十年,你可别胡说。”

女人到了一定年龄不管有没有孩子,都会爆发出些母性来。男人光是冷淡毒舌是没人爱的,她们爱上他,从来都是因为那些他偶尔流露出脆弱的时刻。她们巴不得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她们给他敷冰袋,给他蒙大被子捂汗,念之前别人给他念过的诗、哼唱过的歌,直到他睡着也不离开。

于是她望着满天的星子对妹妹说我不知道算不算,因为她也不亏,她靠着这段关系赚了个金银满钵,而且至少那一次——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出卖什么。

09

那时候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别墅,虽然为了防止被狗仔拍到,他们大多还是约在他的狡兔三窟。

从金山过年回来后,她便下了某种决心,她的道德观一向松松垮垮地骇人,那天被带到赵瑞龙车前听到他提出的交易时,她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比起出卖身体,她更怕一事无成又滚回那个小山村,一辈子都被妹妹比下去。攀附权贵这样的名号她既然已经占了,还不如就彻底坐实了它。何况,她麻醉自己,我还准备向他捧出一颗真心来。

那天,她早早地到了那儿,第一次为他下厨做了一整桌的菜,她做菜的时候手抖得厉害,觉得自己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可她给自己打气,女追男隔层纱,她漂亮,她戏演得好,她是他挑上的人。

然后赵瑞龙来了。

他扫了眼桌上的菜,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跟她说:“不在这儿吃饭,今天我带你出去。”

他带她去的地方坐了一桌子的老板,有几个是从香港来的,还有吕州东汇集团的人。她第一次被他带到人前,是来给他陪酒帮他谈生意的,她想想家里一桌子的菜,都剩下了,怪可惜。

“做个聪明人,”他在她背后轻轻拍了下。

她于是笑起来,学着那年看到的那个他的得意门生,书卷里混着恰到好处的江湖气,大方而豪爽,一杯一杯酒劝过去。

在那里她第一次听到林城的开发区,听说把企业办在那里前景会是怎样的风光,有政府支持,当然还有那个敢干敢闯的市委书记。林城?她想起来他去林城的那天,回来时一身的雨,烫得像个刚在开水里滚过的鸡蛋,他说“你从不让我好过”,音调第一次在她面前显出委屈。

她第一次遇到赵瑞龙的那天,被劝着喝了许多酒,大家说起崇拜的人,旁的人都说是哪个艺术家或哪位当红的演员,有的干脆拍起了主演的马屁。

“李达康,”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傻孩子的实诚。

她没说谎,要不是李达康,还有那条通向外面世界的大马路,她一辈子就只能烂死在金山那样的小山村里,和妹妹共一条棉裤。

就是在那时候,她回过头,正对上赵瑞龙那双注视着她的黑洞洞的眼睛。

要不是李达康,她想,她也根本遇不上赵瑞龙。

10

那晚其实没那么糟,那群老板喝高了也就只是谈生意,预想中更可怕的事没有发生,赵瑞龙真就把她当做他的员工那样利用,也真就把她当做他的员工那样护着。

他是个好老板。

坐上车的时候,他仔细地打量了她一下——没有眼泪。

“比我当年有出息,”他沉默了半晌又说:“你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

“再等一段儿吧,”她抹平了晚礼服上的皱褶:“我还没那么急着嫁人。”

那之后他们的相处反倒轻松了许多,与悬而未决相比。一条路被堵死了,可人是活的,就只好朝另一条路走下去。

在这方面,她自认比赵瑞龙聪明,又也许只是因为她习惯了得不到自己顶喜欢的东西。

end.(如果喜欢开放式到此为止)

========非要看HE的话

11

她最后一次见赵瑞龙是在他们俩已经分开了几年之后,李达康离婚了,她听说,这在汉东省算是个大新闻。

那时候,她还住他给她买的别墅,也不觉得亏心,也不觉得不干净。所以赵瑞龙轻易地就找到她,带了一身的酒气。

“想续约吗?”他问,眸子里染着和多年前那个湿淋淋的晚上一样的疯狂:

“我也被老爷子催烦了,你要是怀了,我就娶你。”

可那时候她已经习惯了不再仰人鼻息地活着,没那么风光,也没那么低贱,她还可以结结实实地给赵瑞龙一巴掌:

“我不是你的撒气筒,你听清了吗,赵瑞龙?”

她打完后有点后悔,和一个醉鬼计较个什么劲儿呢?最后还是给他到冰箱里找解酒的酸奶,又拿冰去敷他被打肿的脸颊,末了有点担心地劝他:

“李书记不是已经离婚了吗?他是个好人,你好好跟他说,把真心剖给他看——我不是让你真剖——就算不接受,他总也不会因为这个就瞧不起你。你得把心思说给他听,好好地说。”

为什么让我诞生在镜子之间?

她记得他这么问过,赵瑞龙横惯了,可总是在李达康面前,便格外的自卑,觉得自己哪里都生长得不能让对方称意。

枯橘树结不出果,可它也不是为结果而生的呀。

人生来都不是专为了能碰上谁,谁又能完全回应谁的期待。谁又能毫无差错地理解谁,你不说清楚,把真心藏在谜语后、阴影里,不让他瞧清楚,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对你说一句:我觉得你满身绿叶子的样子就挺好看的。

“我跟他说了的,”赵瑞龙捂着那个冰袋,整个人都恹恹的:“小时候说过,在林城说过,今天也说过。”

“你怎么跟他说的?”她有几分好奇,赵瑞龙谈生意的时候总是八面玲珑的,可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却意外地直接,甚至会因为紧张而显得霸道且恶声恶语。就像当年他提出包养她的时候,直接将协议甩了她一脸,要不是她够绝望,还真不一定就上了钩。

“我说我喜欢他,他不懂我的意思,我就吻上去。”

12

在化妆师的手下昏昏沉沉的人,梦到这里,整张脸猛得便被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扭曲。

13

“姐……”

刚才正给她画着眼线的人对着梳妆镜里那张被画花了的脸特别凄苦地叫了声,让她都不忍训这小孩儿了……虽然本来就是自己的错。

接着她看到刚才自己梦中的那张脸出现在了面前的镜子里。

“赵瑞龙?!”赵瑞龙因为被提到全名而黑下来的脸色让她的气势陡然弱了几分:“你……你怎么来了?”

他回答的声音有点干巴巴的:“听说你是这届的影后,来恭喜。”

化妆师一听,也着了一惊,心下想起了当年传过的绯闻,两眼便在这俩人之间滴溜一转,这位的爹据说是副国级,这枝儿攀得是够高的……

她自然知道这个不识趣的孩子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虎起脸来吓唬她:

“你要是敢抖出来一个字,我就把你扔汉江里去喂鱼。”

小孩儿一副被唬住了的样子,在赵瑞龙的笑声里退了出去。

“恭喜可不是这么空手来的,”她转到他身后去把那束林城玫瑰抢了过来,色儿正,香浓,娇艳欲滴:“李省长知道你送我玫瑰花吗?”

她的语调里带着调侃,却只换来了他恨恨地咬牙:

“他让我送来的,说林城的形象大使上台领奖的时候怎么能不带着林城玫瑰……我就是个快递员,满意了吧?尊贵的影后大人。”

“哎,”她拿高跟鞋踢了踢他,被她扇了一巴掌后,赵瑞龙就没再来找过她,她很好奇:

“到底成了没?”

然后赵瑞龙便在她的注视下咳了两声,别过脸去:

“八卦的女人,”他说。

然后她就想起了当年被领到他车跟前的时候,那时候看他白得很,人富贵嘛,连阴影都泼不到脸上去,可就是这张适合演曹操的脸皮,如今却红作了个关云长去。

end.

备注:

【1】枯橘树的歌

樵夫。

砍掉我的影子吧。

解除我看到自己

不结果子的折磨吧。

为什么让我诞生在镜子之间?

白日围着我转动,

黑夜用全部星星

记述我。

我希望不必看见自己。

我梦想蚂蚁和蓟花毛

是我的叶子和小鸟。

樵夫。

砍掉我的影子吧。

解除我看到自己

不结果子的折磨吧。

【2】代入的是《骆驼祥子》里的虎妞,不要将“她”与虎妞的演员等价,年份都对不上的。只是中学放电影的时候觉得还蛮喜欢她。我会说虎妞让我有点想起赵瑞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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